(文/张玉 编辑/马媛媛)
一位在南方某三甲医院当产科医生的朋友发现,三胎政策全面开放后一年多来,生育主力竟是70后和80后。育儿困境劝退了不少处于职业上升期的90后的生育意愿,30岁的茉莉已经结婚两年了还没打算要孩子,“其实已婚未育女性在职场上也尴尬,尤其需要换工作的话,新公司人事都会问你有没有生育计划。但现在双方父母还没退休,生了孩子没人带。”
普通家庭对婴幼儿托育的需求近年来逐步攀升。数据显示,当前我国0岁至3岁婴幼儿有3700多万,其中三分之一以上的家庭有较强烈的入托需求。
尽管需求巨大,收费价格较高、各地区资源分布不均衡等问题也使得托育机构面临着入托率偏低的问题。
家长的托育焦虑
开学第一天,小鹿在朋友圈发了一张两岁多的儿子大壮上托班的照片。照片上的孩子满脸通红委屈地哭着,手里握着一块小熊饼干,老师耐心蹲在一旁安抚。
“一开始哭了三天,现在已经适应得很好了。”在小鹿第二次分享的照片中,大壮已经能够开心地和小朋友一起吃饼干、做游戏了。
小鹿找的是一家公立托班,每月费用800元,同样水平的私立托班每月至少要3000元。据介绍,大壮所在的托班也和私立一样配备三个老师一个保育员。与私立相比,公立托班的区别只在于不会经常发孩子的照片,也不会发每周菜单,一周通常只会发两次照片。而私立托班每天都会在家长群发几次照片,记录孩子吃饭、吃零食、玩玩具、做游戏的画面。
因为吃饭的时候老师不拍照也不发菜单,小鹿并不知道大壮每天在吃了些什么。“头几天回来,饿得能吃一碗面条。这两天开始好多了,在托班吃饱了回家就吃不下了。”
对于托班到底能够教孩子多少东西,小鹿并不十分在意,“再好的托班也学不到太多东西,只要老师不打孩子就好。公立学校的老师好不容易考上的,一般不敢打孩子。”据其回忆,有一次大壮尿了裤子,保育员给换了干净的备用衣服,还把大壮的脏衣服洗了。
小鹿坦言,公立机构性价比还是很高的,比跟着爷爷奶奶在家看动画片强多了。
柳灵也在小孩两岁半的时候把他送去了家附近的蒙特梭利国际早教中心。“那会公公还没退休,只有婆婆一个人在家帮忙带孩子。孩子学会走路之后,每天都要闹着出去玩。婆婆每天既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太累了,把孩子送去托班,婆婆每天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用来休息或者和朋友玩一会。孩子也可以提前适应上学”。
当时托班的学费2800一个月,午餐费是每天7块钱。早上9点入园,下午4点接回,如果家里有特殊情况需要晚一点接,可以延长到傍晚6点。
无论是入学前的家长培训、语言课上老师组织的念儿歌活动,还是老师课上分发的草莓饼干、不二家棒棒糖,以及各种节日的团体活动,柳灵都在朋友圈做了详细的记录。她回忆,孩子在蒙特梭利适应得不错,上了一年托班就去上幼儿园了。
一位在早幼托行业拥有12年经验的资深托育园长分享称,3岁是孩子安全感形成、建立健康亲子依恋关系的重要时刻。如果家里人能够进行有效地陪伴,孩子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完全可以由家长自己带。
但是,如果因为工作忙或者生活的压力,导致孩子放在老家、父母在外务工,长期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就会对孩子的心理健康有很大的影响。这种情况下,强烈建议孩子白天上托班,晚上爸妈陪伴。此外,老人、阿姨可能因为体力不支,没有教育理念,生活也不规律,就会导致家里带娃质量不高。这种情况下,上托班生活规律有利于孩子成长,稳定的同伴能够增强孩子的社交技能。适当的活动能够促进孩子早期能力的发展。此外,如果带养人情绪不稳定,也建议孩子上托班。
费用拉锯战
尽管需求巨大,值得注意的是,当下婴幼儿托育似乎陷入了“机构招不满、家长托不起”的困境。一方面是家长的托育焦虑和昂贵的托育费用,一边是托育机构招不到人的窘境,婴幼儿托育困境亟待纾解。
由北京市计划生育协会、北京婴幼儿照护服务专业委员委托《托幼瞭望》编撰的《2022年北京市托育行业发展报告》显示,现阶段,民办托育机构仍然是市场主力,占比达到96.7%,企事业单位办拖、公办托育累计占比不足2%。
其中,营利性托育机构的比例最大,占比95%,非营利性机构占比只有4.4%。具体来看,家庭收入是影响是否送拖的原因之一。调研结果显示,影响家庭未送拖的原因中,“机构费用较高”占比51.9%。这一点在家庭收入上也得到了侧面印证——超过6成的送拖家庭月收入在2万元以上。与之相比,未送拖家庭月收入普遍在2万元以下,超过2万元的比例为43.9%。
家庭收入的差距,对托育费用的预期也有体现。调研中,未送拖家庭的月托育费用集中在2000元以内(1000元内占比29.1%,1000~2000元内占比34.5%)。
而从已送拖家庭的反馈来看,尽管收入水平并非他们选择托育机构的首要考虑因素,但75%的已送拖家庭也希望每月的托育费用不要超过4000元。
公开资料显示,托班的收费价格和当地的经济收入水平有非常大的关系。不同水平不同品牌托管中心的收费也会有很大差别。以一二线城市0~3岁的幼儿为例,低端托班的价格为1000~3000元,中端的价格为3000~8000元,高端的价格为8000~20000元。
“公立托班没有私立的条件好,但孩子迟早要面对社会现实。就这样吧,贵的我也没钱报。”小鹿无奈地表示。
机构定价和家长理想托育费用之间的差距太大,已然成为当下托育市场的一个很大的矛盾。而乘兴而来的投资人,入局之后收获的却往往是艰难。
据悉,大壮所在的公立托班标准是一个班20个小孩,但现在只招到13个人。国家卫健委人口监测与家庭发展司相关负责人日前曾透露,目前当前全国共有各类托育服务机构数万家,但托育服务总体供给依然不足,托育服务机构入托率仅为6%左右。
数据显示,2022年前五个月处于亏损状态的机构比例为97.7%,较2021年同比的76.7%大幅增加。
在业主对不符合经营预期的反馈中,疫情所导致的“停业时间比较长”比例最高,达到86%;排名第二的就是“成本压力”。在停业状态下,52.9%的被调研企业每个月仍需要支付10~50万元成本,其中房租和人力是主要成本项。
政策精准纾困
在日前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政策例行吹风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人口家庭司负责人杜希学介绍,2021年6月2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明确将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作为积极生育支持措施。
今年7月25日,经国务院同意,17个部门又联合制定了《关于进一步完善和落实积极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导意见》,再次明确要大力发展普惠托育服务体系,提出增加普惠托育服务供给、降低托育机构运营成本、提升托育服务质量等三方面21项具体任务。
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将“每千人口拥有3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这一指标纳入了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指标,提出到“十四五”期末要达到4.5个的目标。国家卫生健康委会同国家发改委积极开展普惠托育服务专项行动,给予每个新增托位1万元补助,近三年下达中央预算内投资20亿元,累计新增普惠托位20万个,各地也逐年分解托育指标,加大实施力度,社会力量积极响应,纷纷投资兴办托育机构。截至2021年底,全国每千人口托位数在2.03个左右。
在此背景下,不同地方开始实施不同的托育举措。9月14日,黑龙江政府印发养老托育服务业发展专项行动方案。方案指出,对新增公办托育机构(含托幼一体化机构、托育服务综合指导中心),按照财政事权与支出责任划分原则,相关经费由各级财政在部门预算中予以安排。落实国家关于托育机构保育人员与婴幼儿的比例按不低于乳儿班(6~12个月龄)1∶3,托小班(12~24个月龄)1∶5,托大班(24~36个月龄)1∶7配备标准。(省卫生健康委、省财政厅按职责分工负责)
日前,宁波出台《宁波市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专项资金管理办法》,计划对已备案的普惠性机构、符合条件的托育综合服务中心等给予补助,最高补助金额100万元。
今年7月,浙江绍兴市卫生健康委、财政局和教育局近日联合出台《绍兴市高质量推进“浙有善育”民生实事项目指导意见》,鼓励多渠道发展普惠托育服务,建立以家庭为基础、社区为依托、机构为补充的婴幼儿照护服务体系。托育机构符合条件的最高可获得20万元的财政补助,每个托位每月最高可获900元补助。
婴幼儿的照料问题决定着每个家庭的生活质量和年轻人对于生育的愿望。随着普惠托育服务体系的逐步完善和相关政策的推进,一个更为完善的托育照料体系正在逐步形成。(文中的茉莉、小鹿、大壮、柳灵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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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婴幼儿托育困境:机构招不满,家长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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